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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鐘到莫斯科》的點到即止

「陳洛零」的個人頭像

金鐘香港人很熟悉,莫斯科香港人也不陌生,但契訶夫呢?十個香港人或者有九個半也不知道契訶夫是誰。香港話劇團的《從金鐘到莫斯科》(下稱《從》)既不是講金鐘的白領,故事和莫斯科也不算有太大關係。《從》為香港觀眾推介俄羅斯文學巨匠契訶夫,將他十一個短篇作品,以戲劇的形式呈現予香港觀眾。只看劇名「從金鐘到莫斯科」,本以為是天馬行空的幻想獵奇荒誕劇,但卻料不到是一個頗平實的戲劇。《從》劇四平八穩,諷刺味鮮明,在群戲中見到話劇團成員合作無間、默契十足,舞台設計模仿月台開合,簡單有效,回應劇名。但《從》劇的以下三點未加以發揮,是筆者認為可惜之處。

第一點可惜之處是稍欠本土特色,少了點「港味」。本劇以一個較直白的方式演繹契訶夫筆下的故事,故事表現作家對社會的觀察——有對民眾的關懷,有對現象的嘲諷,有發人深省的哲理。探討的事物及描繪的現象具共同性,不限於一時一地,即使故事創作年份距今超過一百年,也不難得到香港觀眾的只鳴。然而,劇名是「從金鐘到莫斯科」﹐觀眾理所當然地認為「金鐘」代表香港,而「莫斯科」代表契訶夫所在的俄羅斯社會,劇情或者是以契訶夫的小說對照香港社會,或者以香港的議題作切入,以喚起香港觀眾的同理、共情。但是有關香港的部分著墨較含蓄,故事雖謂二人不知何故列車從金鐘開往莫斯科,但這只是在表面意義上扣緊劇名,真正有關香港的部分,例如香港二人組所在社會卻較少觸及,有的部分如談及疫情也只是蜻蜓點水。在演契訶夫故事時,也少見任何港式原素或引起香港人共鳴的「梗」。編劇潘惠森或者不具融合本土文化的意圖,但如在契訶夫優秀的小說之上,以道地的方式進行再創作,加入更多「香港」的印記,相信更能體現此劇「香港製造」的時代意義。

其次,香港二人組未夠得到充份的發揮。劇目以香港-莫斯科的幕次交錯進行——一段香港二人組的場景,接一段莫斯科的契訶夫故事,整劇都大致以此結構進行。然而,香港部分的比例卻極不平衡,甚至予人走過場的感覺,未能做到以香港部分故事提綱或切入契訶夫小說部分的效果。香港二人組的角色形象模糊,性格未夠鮮明。本來舞台角色人數不多(只有二人對話),觀眾會較聚焦在陳嘉樂飾演的馬泰星和麥靜雯飾演的陳小燕身上,但這種焦點卻没有得到相應的效果,未能令人留下深刻印象,較為可惜。其實,場刊中印有一段〈誰是契訶夫——我們的話(不是設計台詞)〉的文章,間接表達了契訶夫對讀戲劇之人的意義。如果能將這種意義在舞台中傳遞出來(甚至將該段場刊內容演出來也可),讓一般不熟悉契訶夫的觀眾也能夠更深入體會契訶夫作品的內涵,此劇的眾多小故事或會帶出更多啓發。

第三點是故事間的編排和結連不太緊密。相信編劇選取那些故事、以甚麼形式組合,會有他的理由或邏輯。但作為觀眾,筆者不太能看得出這種邏輯或者關係。每個故事都非常獨立,和前段或後段故事都似乎没有內容或形式上的連繫;即使個別劇情有「cue」前段劇情的人物或遭遇,也好像「水過鴨背」式,没有太深刻的意義。由於出場人物繁多,演員又分飾幾個不同角色,觀眾或搞混人物,更難說可以透過演員演的角色記起部分劇情。或者一般觀眾都最記得首、尾劇情,如筆者對第一個故事〈審判〉和最後一個故事〈演說家〉就很有印象,如能以首尾故事串連其他章節,或者會令全劇有一個較緊密的結構。當然,如果能在契訶夫作品的基礎上進行較大的改動,例如增加一個角色,讓這個角色出演每個片段,即使是插科打諢的配角,也可以將整體的脈絡呈現出來。

觀看此劇,腦中浮出疑問:為什麼香港話劇團要在二十一世紀上演契訶夫的故事?為什麼是此團此地此時?《從》是有趣的,但有種點到即止的感覺——它著重呈現而不是探討,引起共鳴而不是批判。筆者覺得這是此劇未被發揮的地方,是否一個刻意的選擇,那就不得而知了。

劇名:《從金鐘到莫斯科》
劇團:香港話劇團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
觀劇場次:2023年11月15日 晚上七時四十五分
場刊︰連結

封面圖片來源:香港話劇團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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