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話劇團「風箏計劃」沙龍第三彈《戲劇的正經與怪誕 ——我們為甚麼要怪誕?如何怪誕?》在6月11日舉行,演讀藝術總監潘惠森2000年的劇本《螳螂捕蟬》。此計劃的沙龍結合讀劇與座談會,除了與一眾有志劇本創作者分享心得外,從觀賞者角度而言,也是一次好機會欣賞佳作,甚至理解佳作何以成為佳作。
是此讀劇的劇本《螳螂捕蟬》,講述兩個南轅北轍的殺手「北越」和「南越」,共同執行一個組織分派的暗殺任務。「北越」出身低下階層,由維修員踏上殺手之路,是擁有十多年殺手經驗的老手。相反,「南越」飽讀詩書,讀名校、入港大,出口「英文」,但卻是殺手菜鳥,這次是他第一次執行任務。二人在一間日租二百多元的旅館裡待機,等候暗殺目標的出現。由於二人的南轅北轍,他們的衝突及進化的「巴打」情誼,是對生命的一次探索。
潘總監以「怪誕」作為切入點來看《螳螂捕蟬》,提及到此劇用了「放大」的概念︰將細節放大,就有怪異的感覺。這個解說,令筆者聯想到佛洛依德「uncanny」(怪異)一詞,即原來熟稔的事變得陌生,令受者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當然《螳螂捕蟬》中的「怪異」,不具備「uncanny」形容的驚恐感。相反,它是具幽默感的怪異,同樣是對熟悉事物的陌生感,但它呈現得很輕快,有情緒但不驚嚇。例如北越初到麥當勞首次知道薯餅一物,面對麥當勞面帶微笑的員工;又或者是買橙的人多番強調橙的能醫百病——都是用熟悉的事物但怪異的情節,表現一種黑色幽默,搞怪的情節後又傳遞一種淡淡的傷感。筆者認為「放大」的重心在於不合比例,只要平凡的事物被放大(或縮小)至不合比例,就會有一種熟悉事物的陌生感。例如筆者最欣賞的一段,是南越向組織投訴內傷為何不可以claim保險。南越是殺手,理應置生死於度外,但卻執著於幾千的醫療費,是一種含黑色幽默的陌生怪異感。
在沙龍中,有參加者提到此劇的空間壓縮性,好似在窄小的空間中探討生命這個廣闊的命題。的而且確,二百多元租來的旅館本身就很成功地營造一個狹小的感覺,即使此演出只是讀劇,也足以讓觀眾感受到空間的「小」。再者,劇情提到南越在「床下底」被老鼠夾夾到,「床下底」又加強了空間的壓迫。加上中間一段為避毒氣而擠迫的橋段,更加劇了空間的狹窄感、壓迫感。相對上,他們所探討的社會命題、甚至對生命的探討,又顯得無比廣闊。例如談到社會的「人渣」,甚至討論到生存的意義,皆是廣闊無邊、「大」的命題。此一窄一閣,一小一大,形成強烈又有趣的對比。除了空間外,其實劇中的時間壓縮及延伸也很有戲劇張力。劇中對任務時間作倒數,令人意識到時間的點滴流逝,是很緊密的時間,甚至如沙龍的介紹,劇本是「停擺時間」。但劇中二人的對話,又談及過去,其回憶的片段,又令敘事時間跨度瞬間擴張。此一緊一馳,配合空間的一窄一闊,令觀眾對時空有多重的體驗。
最後,此劇令筆者難忘的還有對心理活動的探索,甚至用了心理暗示的方法講故事。接近末段時有一段不太真實的對話,現場是北越走到一角,鼓勵南越回溯某段經歷。其中,鼓勵繼續講的方法,就好像要揭示南越的潛意識,剖白他的內心以致他對生活的吶喊。這正好表現此劇的虛實相生,也是本劇的怪異點。此劇某些設定怪異,但主幹筆者認為是寫實的,故事架設的社會背景合理邏輯,甚至劇中組織的「去人性化」表現,也很符合現實某類型組織的行事風格。但它也有「虛」的部分,其中「黑色走廊」、「大窿」都是虛的呈現,它更多是一種心理反映多於實境。這種虛實相生,令這套劇的內涵更為豐富。
《螳螂捕蟬》是2000年的演出,當時由黃秋生和謝君豪兩位不同領域的影帝飾演殺手,筆者當時無緣現場欣賞。時至今天,在讀劇中淺嘗此劇的「天南地北」— 其廣闊的內涵包括它在現實基礎上的怪誕、時間空間的壓縮和延伸、以及虛實相生的戲劇感。潘總監曾言考慮重演此劇,如此劇能在劇場重演,不容錯過,定必捧場﹗
活動名稱:螳螂捕蟬讀劇@「風箏計劃:沙龍三」《戲劇的正經與怪誕 ——我們為甚麼要怪誕?如何怪誕?》
劇團:香港話劇團
地點:Lemna of the Alchemist – Bar Lemna
時間:2023年6月11日 下午三時三十分
圖片來源:香港話劇團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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