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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魯廣場劇團《嗨姆雷特》(Hamlet by Teatro La Plaza):枷鎖和自由

「陳洛零」的個人頭像

秘魯廣場劇團《嗨姆雷特》(Hamlet by Teatro La Plaza,下稱《嗨》)是2024香港藝術節無限亮的節目之一,演出與其說是改篇自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倒不如說是啓發自《哈姆雷特》的創作,因為演出並不是直接演出《哈姆雷特》的劇情,而是借用其橋段、角色二次創作,多個演員同演哈姆雷特此角,而每名演員也就著劇中角色,根據個人經歷為其創作情節,因此演員也是這個舞台的創作者之一。《嗨》起用的全是唐氏綜合症的演員,在場刊中提及到此演出的起源︰編劇及導演的切拉.德.法拉利(Chela De Ferrari),一直都想導演《哈姆雷特》這齣偉大的悲劇,但卻找不到合適的演員。直至她在劇場遇到當時在劇場任帶位員的占美·克魯斯(Jaime Cruz)。占美啓發了切拉,切拉認為占美可以為《哈姆雷特》這個文本帶來嶄新的可能性。《嗨》的演出實現了切拉的想法,它的確演出了不一樣的、獨特的《哈姆雷特》——從創作至演出,從演員到觀眾,《嗨》突破限制,演出了掙脫枷鎖後的自由和希望。

殘障是身體的枷鎖,失去了一個健全人士有的能力。此劇中的唐氏綜合症演員是有察覺到自己和「神經正常」人士的不同,雖然他們没有在演出中具體談及他們個別的情況,但他們請觀眾留意他們在舞台或有停頓,又談及到多出的染色體。他們或者會想像如果自己是「神經正常」人士,過的生活會如何不同。其中,場刊中提及到演員希梅娜有一天向團隊表達她對於自己存在的因惑:「我體內存在兩個生命;一個是渴望成為正常人,另一個則樂當個唐氏患者。」這個演出告訴觀眾,這群演員是可以以唐氏患者的身份活得快樂,擺脫殘障對他們的限制,以他們自身狀況在舞台上發光發熱。他們在台上載歌載舞,以他們的率直及純真感染他人。例如三名女演員在台上談及他們的夢想,他們的對話既是演出的台詞,也是他們自身的夢想。談及殘障人士,一般人可能聚焦在他們做不到甚麼,卻忽略他們可以做到甚麼,劇場正好給予這群演員機會,在台上自由地釋放他們的潛能。

在文本角度,《嗨》改寫了《哈姆雷特》,該哈姆雷特從一個既定的、悲劇的命運中解放出來。哈姆雷特雖然道「to be or not to be」,但哈姆雷特的悲劇是命定的,是命運使然。他喪失父親,報不報仇都終生活在仇恨之中,他父親的鬼魂是他無法逃脫的夢魘。為報仇他犧牲情愛,幸褔與他無緣,他不自由,他没有選擇。但《嗨》從另一角度去思考「to be or not to be」,這個疑問是代表「可以選擇」,而在「生存」和「死亡」之中他們選擇了「生存」。例如劇中有一幕象徵歐菲莉亞的溺水死亡,但飾演歐菲莉亞的少女,暢談她的幻想和夢想,仿似再生,其至該演員在另一維度圓了追求愛情的夢想,找到了她所愛,這突破了《哈姆雷特》悲劇的框架。在秘魯廣場劇團的自由演繹(free interpretation)下,哈姆雷特在《嗨》中終於可以自由地追尋自我。

他者的無知及偏見也可以是無形的枷鎖。一般人對唐氏綜合症認識不深,印象只停留於「智力有問題」、在庇護工場工作等刻板印象,其至有些人會取笑他們的外表,這種無知及偏見可能源自一般人未必有機會和唐氏綜合症朋友作交流。這個從秘魯來的演出,讓香港觀眾可以在交流中和唐氏綜合症朋友有更多接觸,聆聽他們的心聲。根據現場所見,這種交流非常愉快。例如有一幕劇情邀請三名觀眾上台參演一戲中戲演出,被邀上台的朋友扮樹扮月亮,非常搞笑。另一段是請台下觀眾一同到台上跳舞,邀請觀眾參與演出不是新鮮事,但在此背景下,與唐氏綜合症朋友共舞產生一種共融的快樂。

雖然不是每樣限制都可以突破,例如此劇的語言為西班牙語,語言不通令大部分觀眾都不得不看舞台左右側的字幕機,而失去和演員眼神交流的機會。但此劇讓我感覺到戲劇的可貴——在舞台上掙脫枷鎖、展現自由。入場前看《嗨》的宣傳劇照,占美的表情仿如一個靈魂被困(trap)在一個驅體,極力吶喊;劇終,仿如從枷鎖中釋放,得到自由。

節目:秘魯廣場劇團《嗨姆雷特》(Hamlet by Teatro La Plaza)
藝術節:香港藝術節無限亮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觀劇場次:2024年3月9日 晚上八時
場刊︰連結

圖片來源:香港藝術節無限亮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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